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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自在山崖边坐了一夜，晨曦微亮之时，忽然细雨飘飘。白熙回到山洞中，看十一是否醒来。
十一蜷缩成一团，手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腿，头埋在膝盖间。
白熙立了一会儿，也不见十一有反映。依她的警觉，不该如此。白熙上前，右手轻轻扳着十一的右肩，左手触了触十一的额头，十一的额头一片滚烫。
“十一，十一……”白熙轻声唤道。
睡梦中的十一皱了皱眉，声音沙哑地呓语着什么，却没有醒来。
看来非得入城找到伤药才行。
白熙脱下外袍，盖在十一身上，又小心翼翼地抱起她。
秋雨淅淅沥沥的，白熙尽量抱紧十一，把她护在自己怀里。
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山是八仙竹林一端尽头的后山，白熙不清楚山路的另一端通向的是何方。
宋阳城或者八仙竹林是不能再回了，那里一定布满了晟铭的人。
如果只有他一个人，他一定不在乎，埋伏又怎样，他才不会放在眼里。可是眼下十一受伤发烧，他不能冒险。
原本一路北来，他一心求死，什么都不在乎。而在这个时刻，心里却忽然生出了一种强烈愿望，他坚定地想要保护好怀里轻巧如羽的女子。
前一日忧虑着十一的伤口，他抱起她时只顾赶路并未注意其他。而今天这才发现她是如此地轻，她纤细的骨硌着他的手，让他的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怜惜。
白熙思虑了片刻，义无反顾地往山林深处去了。在这样的山里，伤药并不难找。等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，他可以先把十一放下，自己去给她摘药疗伤。这样的创伤他在战场上不知道见过多少，需要的草药其实并不难找。
十一又梦见了扶苏谷的断崖。
她站在断崖边，一字一顿地说：“白熙，如果可以，我希望从未认识过你。”
“我再也不想见到你，再也不想。”
此时的白熙全然失了骄傲与霸气，满目哀戚地凝视着她，低声恳求：“萧盏，别……求你……”
画面忽然又化作了回首池泛舟时他的落寞寂寥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，却又见他平和地坐在藏玉院中，她带着残酷的快意说：“你的手脚筋已被挑断，再也痊愈不了。”
“你恨我吗？你恨我吗？其实我是可以阻止的。”他该恨的。只有这样，才能平衡她心里的怨恨。
白熙的语气平和淡然：“不恨，以身做饵是我自己的决定。凡事皆不可知，危险难料。想要成功，就得付出代价，这些都是我应该付出的。”
她又看见自己坐在梳妆台前，孤月浮动，人影成双。
他捧起她润泽的乌发，翻手缠绕，轻轻绾了个髻，又取下自己发间的衡簪。
簪上有毒。她拼命想挣扎，手脚却似被什么束缚着，丝毫动弹不得。
看着带毒的簪子一寸一寸地向自己靠近，她绝望地问：“你对我可有几分真心？你对我可有几分真心？”
白熙低下头，睡梦中的十一紧紧抓着他的衣襟，喃喃地质问：“你对我可有几分真心？”
她的凄婉绝望升腾如雾气，侵袭弥漫了他的整个心房。
她尚在梦中，白熙不知道她质问的这个人是谁。
莫非是白楚陵？
一想到此，白熙心里无端地别扭，自己也不知道为何。像是有一条蛇紧紧缠绕紧勒着他的心，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。